曾经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(chi)友(huo),纵横于校舍,流连于食铺,战胜于簋箸,自勉以“七匹狼”。

 

刚入校园之时,每一个人都不免有些羞涩。

而中国人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好办法,便是觥筹,呃,或者碗筷交错。

七匹狼不是一日聚拢的,但是君(chi)子(huo)一定是会聚在一起的。

聚拢之后,横扫周边餐馆是无可避免的抉择。从留学生食堂,到诸类小餐厅,从白鹿,外婆家,到楼外楼,从不知味的披萨到好吃的蛋饼。愈战者愈强。

 

作为一群文明人,饕餮之前重要的是礼仪。

卢兄是个中好手。

卢文质彬彬,人送雅号教授(果不其然,多年后果然已经是教授)。每当上菜的时候,卢必以其大教授的气派说:“兄弟们,我们要有风度,风度”。弟兄们闻其语,纷纷肃然,饿虎之势稍顿。说时迟那时快,教授趁此时机,箸光一闪,战利品已入其碗、喉。众人纷纷大呼上当,于是萧瑟间已现空盘。

多年之后,某国一时盛行“光盘”之呼吁,迟之甚,图样图森破。

所以多数时候,如果有人正好路过,他会发现绝大多数时间里,有一桌六七号大汉一手一碗饭,大眼瞪小眼盯着桌子中间,有且只有的一个空盘子。

“这是练什么神功?”

“老师,xx同学穷得看盘子下饭了!”

 

最强战发生于浙北小城的实习之旅。

那次旅行给所有人都留下了不同的美好的记忆,并给该地饮食届以新的启发和生机。

车行比想象得还要慢,安顿好,饥肠辘辘,呼朋唤友,直扑当地街中某无名饭店。无他,它有招牌:饭免费吃!

饭!免!费!吃!这对每天在食堂大妈勺下夺食的我们是多么大的吸引力啊!

狼们沸腾了,他们奔走相告,他们欢呼雀跃,他们看到天堂的大门已经为他们而打开。

点了一桌菜,然后小心翼翼问服务小姐:饭是免费吃的吗?小姐笑颜如花:是的。

她很快笑不出来了。

她一盆一盆地往上搬饭,小盆改大盆,饭盆改脸盆。

久经沙场的老板也惊呆了,他发现他的米缸里的米像大江之水,火余之纸,很快无隐无踪。他不得不低下饭店业者的骄傲,去向隔壁借米下锅。

战场上激战甚酣。每一碗饭都会以秒为单位消失。

钱兄一定是武松和路易十四同时附体在这个小城里了。

他直接干掉了十八碗。晒笑道:谁道“三碗不过岗”的?

仍不过瘾,将两个二十来斤西瓜剖开大啖,方才心满意足。

 

后来狼们发现这镇上所有的店都是免费供饭,笑得嘴都没合上过。

后来这镇的饭店再也不免费供饭了。

一帮子人改变了一个镇的一个行业。

 

伟大的人从来不在意过去和现在,因为他们创造历史

 

君(chi)子(huo)重视量,也重视质。

钱兄自恃食量无匹,有次中午两个人都要用一下寝室电脑,要和我比速度,谁胜利可以回来先用。

说完他就冲出去了。

下楼的时候,看到他像台风一样骑着自行车赶往食堂,撩起惊鸿无数。

于是到食堂,打五两饭两个菜,吃完,施施然回寝室。

待其赶回,已安坐渔台矣。

完。胜。

不知道钱兄多年后在米国啃牛排的时候会不会想起这次战绩。

 

饭桌上吃得最猛的未必是吃的最多的,慢慢地从开始吃到最后的战意无穷。

某个兄弟已经260了。

 

也有遗憾。

 

有次听说某个自助开业,跃跃欲试之情充溢胸间。

过了几天正要过去的时候它挂了。

后来听说,有一对父子过去,从早吃到晚,大吃羊牛肉,最后临走时还叨叨:什么破饭店,我都还没吃饱!

老板泪目,遁入空门。

 

很遗憾它挂了,更遗憾没能和传说级父子一较高下。

 

我好像还没说披萨和楼外楼的故事。

穷学生最喜欢的就是瞎折腾和尝试。

 

披萨进中国的时间并不长,到现在为止很多中国人还觉得这玩意就是大饼。

其实也差不多。

某天四个楞小子准备把聚餐的目标定在披萨店。于是直奔某小店,点了个“至尊版”,外加一大可乐。

“至尊”好像没那么“至尊”。

各一块,猪八戒吃人参果也未必如此之快。

可乐是解不了饥的。

解决问题的是街角的蛋饼。

蛋饼比披萨好吃多了,这是结论。

 

虽然本地人一致认为楼外楼就是杭州人骗上海人的,但在我们这些吃货眼里,楼外楼无疑是圣地之一。

下了决心,一定要去一次。风雨无阻。攒了两个礼拜的聚餐。

龙井虾仁,叫花鸡,宋嫂鱼羹,东坡肉。

好吃。好吃。

 

后来,我们都学会了吃medium rare的牛排,配白干的龙虾,也知道了楼外楼要吃包间的,怀石是吃雅性的,分子料理是吃形色的。但也从来不会忘记雨日下午的穷学生的美妙享受了。也永远不会忘记,失意中,离杭赴皖时,沈兄请的一碗燕皮馄饨。

多年之后,当我把180的体重减到140,开始憧憬半马,当母亲的嘱托从“别吃太多”变成了“多吃点”,当游历四方的少年迈过而立之年,依然怀念那段肆意忘形的时代,一切都是满满的生命力,一切都充满了希望,一切开始都还没有结束,一切结束也将能重新开始。

 七匹狼未必是七个人,那是一种青(chi)春(huo)